清平乐状元

米兰Lady.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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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主设想的这景,果真发生在三月,当然,那好看的状元郎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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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政殿殿试,今御集英殿,此次贡举的最终结果在那里唱名宣布。按惯例,彼时宫女子可以随皇与集英殿相邻的太清楼,睹新科士风采。

太清楼布彩幕珠帘,皇御座设于楼东,公主坐在边,宫眷于其依序列座,唯张贵妃授意侍另设座于太清楼西侧,彩幕绣扇,彩样式皆与皇所用的相近,从楼望去,似两宫并列。

此次入宫参加唱名仪式的举子约有四五百,分成两列,陆续在集英殿站定肃立,皆着襕衫,青天丽冠胜雪。

唱名时辰到,礼乐声止,举子与旁观诸皆屏息静气,等候殿的皇帝拆号宣布士名。

少顷,今自宣读的状元名字经由六七卫士齐声传胪,响彻殿外:“士第——江夏冯京。”

举子队列漾起阵涟漪般的,之位年士子自缓,迈步朝殿中行去,形秀逸,意从容。

太清楼的宫嫔多按捺住,纷纷倾探视这新科状元,无奈隔得略有些远,到集英殿中,眉目宫嫔们及看清,忍住相互顾问:“看清楚状元郎的模样了么?”

此刻在皇边侍立的殿承制裴湘笑:“这位状元郎的仪容相貌,可能是国朝有史以的状元中最好的。”

裴湘是本朝最有才华的宦者之的养,真宗朝侍裴愈善咏,有诗名,裴湘本读书,再经裴愈悉心培养,少年时文采已堪比士,如今在秘阁供职,负责图书校理,职务几近文臣。明年间,今殿,试士诗赋,起,遂命旁伺候的裴湘试题。裴湘欣然领命,挥而就。阅读其诗赋,今嗟赏,左右中亦为之。从此但凡殿试,今都会命裴湘在侧伺候,时为查看士试卷,传报答题容。因此新科士的况,裴湘也相当了解。

这句话,起女子们片嬉笑惊呼,个个眸流光,越发好奇了。苗淑仪从小在宫中,看好几届的士,这时开问裴湘:“比起十九年的王状元如何?”

是指王拱辰,如今距天圣八年及第时已有十九年。

裴湘答:“王侍郎那时才十九岁,虽然俊秀,但略显瘦弱青涩,似株青竹。现今这位冯状元比那时稍几岁,秀美而无清寒气,立于众举子中,如盛开的唐棣般炫目。”

听了微笑:“裴承制书画皆佳,形容起也跟作画似的。”

“臣惶恐”裴湘笑欠:“臣只是如实回答苗子问话冯状元才学也是极众的,在殿试之的乡举、礼部试中皆为第,加唱名结果,那是真正的三元及第了。”

三元及第的状元国朝史原只有四。听这样说,众女子对士唱名也怎么关心了,聚只管问裴湘状元之事。籍贯、年龄、、殿试的诗赋容都问,有胆的脆生生地问了句:“状元郎可有家室?”

哄堂笑,惊得司宫令忙示意:“噤声!被举子听见有失统。”

子及们勉强抑住笑声,拿那位提问的打趣,又都看裴湘,等着听回答。

而裴湘的答案没令们失望:“冯状元几年曾娶子,但那子早亡,此直未娶。”

“哦们应,听起像是松了气。

看得公主笑起,低声对说:“家是否有家室,与们又有何关系?们又能嫁给,为何如此关心?”

笑而答。素们相久了,可以隐约猜到们的心思。们固然自知会与状元结缘,但面对个赏心悦目的男子,总是会希望可能地保持单,以给们更多憧憬的间。

由今自拆号宣布,其由宦者分批唱名,待唱名至第五甲毕,入殿的士执敕黄再拜,殿传胪再曰:“赐士袍、笏。”

赐予士的袍、朝笏积于集英殿外两庑随状元先殿门,在宦者帮助先加领淡黄绢衫,再着罗公,系淡黄带子,接简朝笏。随数百名士相继,于廊争取袍笏,皆暇脱襕,直接加袍于其团,全没了的从容,看得宫嫔们又是阵笑。

待士披衫系带毕,宦者引至殿谢恩。须臾,又见状元率众,由宦者引至太清楼,向皇行礼。

那宦者带未作太多指示,瞥西侧张贵妃那端,有瞬曾疑心状元辨的位置,因两侧彩幕仪仗差别甚小,熟悉宫中仪制的未必能分清。但状元冯京只是举目淡看楼眼,即转朝东侧,率众拜。

苗淑仪概与想的样,此刻见方位,即笑:“这状元郎倒有眼。”

裴湘微笑:“若东西嫡庶之分都知,那状元了。”

笑示意侍从传谕免礼,又吩咐取龙凤团茶饼角子以赐状元及众士,并以七茶赐尚在集英殿中的考试官知贡举、翰林学士赵燍。

士礼毕,逐退去,而状元冯京留于原地,待其余等皆散去才起,朝皇再拜,平再退几步,才转走。

这期间珠帘的年们挤在栏杆看得,两颊绯,见状元离开都有怅然若失之状。公主个头小,此又多少有些矜持,未挤到面看,而此刻见状元走了才着了急,倾朝栏杆,以手中纨扇玉柄开珠帘朝状元望去。

概太慌张,,纨扇落,悠悠坠,在中划了几个圈,又被风吹向,落在了冯京的边。

冯京止步,回首朝楼看,追寻纨扇飘落的轨迹。角衔笑,有片刻的静止,为楼提供了幅可仔端详的如画景象。

相较十九年的状元王拱辰,冯京之美更带有温度。者清冷如从月光中走,而者笑容和雅明净,融有坦然的自信,袭淡黄绢衫,被致眉目、翩翩仪度赋予了华丽的质,可以让观者联想到些令愉悦的意象,例如陌杨柳杏雨,风得意马蹄疾。

扇坠之时,公主稍有惊,向回手,但终究还是好奇,复又以手开两缕珠链,目光巧巧地落在楼男子美丽的脸

冯京微微仰首,斜睨向太清楼和笑容带点疏懒意味,半眯着眼睛,知是在回避金光,还是在享受它的照拂。

四目相触,公主宛如被灼了,立即垂手,让珠帘蔽住自己适才半的面容。这仓促举止又招致宫嫔笑,竟也没有如往常那样辩解反驳。

的冯京笑地拾起纨扇,低首端详。手持扇柄,扇面,像是想抹去皂纱重戴与冠缨落在扇面的影子。

的公主默默地直视方,晃着的晶珠帘应着阳流光溢彩,在陆离的光影,而颊就在这漫经心曳着的光影中点点了起

遣了去,向冯京裣衽为礼,请取回纨扇。冯京躬手举扇齐眉,将扇子,然朝皇方向再施礼,徐徐退去。

,把纨扇转呈公主,公主却接,退步,:“外的,了。”

俞充仪闻言笑:“哎哟哟,公主何时开始如此在意男女防了?”

随之笑。公主又又急,低声:“懒得理们!”旋即的手,“怀吉,们走。”牵着楼避入苑。

留意看,见目莹莹,面犹带绯

这是首次真正意识到男子之美罢。怅然想。扇坠之事,若是在唐代,许倒会成段佳话——那时的状元,是可以尚公主的。

转顾被牵着的的手,联想起那柄因被冯京碰而被遗弃的纨扇,个原本模糊的念头此刻得无比清晰:在意与有肢接触,固然是没把当外,但,更重的是,也没把当男

仰面朝着间有植气的三月量睁眼睛,没让公主觉眼角的密举,却让如此难受,这是第次。

唱名仪式结束,皇帝会照例赐士酒食,再赐状元丝鞭骏马,然从金吾司七名卫、两节引,护卫状元回士聚集的期集所。是黄昏,帝则携宫眷观宴于升平楼。

而帝刚至楼,尚未开宴,即有,向今禀报状元遭遇:“官家,适才有东华门外卫报告,说状元才东华门,群豪门仆骑着马,团团围住冯状元,由分说,就簇拥着状元,强令改,也知把状元引到哪里去了。”

瞠目:“岂有此理,光天化的,竟公然在宫门外劫持状元!可知是哪家仆?”

侍迟疑未答,倒是旁的张贵妃颇自在,声,朝今:“官家,先臣妾伯曾派跟臣妾说,因赞赏冯状元风采,故想请去家中叙。那些仆,想必家的。虽然仆卤莽了些,但伯邀请,全于善意,宴罢必会好好回去,请官家勿为状元担忧。”

张贵妃说的“伯”即其从伯张尧佐,算起家族中与血缘最近之。这些年张贵妃得宠,屡次为张尧佐讨封赏,使其官运亨通,三月中刚拜了权三司使,执掌财政权,引得朝中官员侧目。张尧佐方负宫掖,气焰炽,如今强邀状元至其府中,自会只是简单的把酒叙谈。

显然也明,略微沉,再问贵妃:“那些从,有几个正待字闺中罢?”

张贵妃赔笑:“官家说的是,还有四个尚未阁。”

淡淡笑,饮杯中酒,再多说。

张贵妃着意看,试探着请:“官家,既然状元宴饮于臣妾伯家中,可否赐些御酒给,以示特恩宠异?”

眼,似笑非笑地说:“亦无可。”

张贵妃喜,忙唤选御酒佳肴,至张尧佐宅第。

其间众嫔御默默看着,都多话,宴罢才聚在起私聊,很是鄙夷张尧佐行径,说定是想仗婚于状元,既为女谋佳婿,又想拉拢这将的朝中新贵,令其成为贵妃羽翼。

公主听得二句,也很担心,悄悄问:“冯状元会答应么?”

想起间状元参拜中宫的形,未多犹豫,给了个明确的答案:“会。”

的消息证明判断差。张尧佐夫早即入宫见张贵妃,据见到说,当时绷着脸,面寒霜。

向贵妃哭诉的状元婚之事经由宁华殿的宫迅速流传开,去掉张夫饰之词,事应是这样:张家仆簇拥冯京至张尧佐宅第,张尧佐与王贽笑脸相,邀入席,再由王贽媒议婚,请冯京娶张尧佐之女。张尧佐甚至还取皇帝所赐的金带,令强行束于状元,说:“圣亦有指婚之意。”又片刻,宫中侍持酒殽,像是证实了“指婚”说。但冯京并未点头应允,张尧佐等得着急,索把为女准备的奢华奁,指给冯京看。冯京笑而视,解金带还给张尧佐,:“婚姻之事,须承之命。如今家慈在都中,京敢私定终,还望张司使海涵。”

张尧佐说无妨,只须差去冯京家乡,请老夫允许妥,冯京却笑:“家慈使传信,说已为京议妥门婚事。京敢有违之命,但请张司使令择门,莫因京这寒微鄙陋之误了女公子好年华。”

张尧佐问冯所聘是谁家女子,冯京说自己亦未知。张尧佐明故意推辞,却也莫可奈何,最只得放回去。

,今纸诏令表示了对此事的真正度:以天章阁待制、吏部郎中王贽知洪州。

婚之事越发令状元冯京美誉远扬,据说连宫外百姓听闻都赞叹已,许多豪门世家更遣媒在冯京居所守候见,而每次去,总会被几个绣砸中冠,因此今增多兵卫为其护卫。

与公主在金明池边目睹了全城追捧状元郎的盛况。

,公主祖姑魏国公主在家中沐倒,伤及右肱。其子差报,今听说即命皇带公主与苗淑仪主宅探视,随公主同去。

魏国公主贤良和淑,向待宽厚仁慈。见今侍责其侍者奉主周,立即对皇说:“已六十二岁了,早衰弱,本倒,原非左右之。请官家与皇勿责罚们。”

遂令侍勿责怪侍者,再追究其责任。主唤公主,问了近况,又温言嘱善待驸马及其家,孝顺舅姑,敬夫君等等。公主答应,但神甚严肃,像是怎么心。

离开主宅回宫,公主与皇同乘辆车舆,乘马伴行于车舆边,苗淑仪宫车相随于。刚行至金明池,却见头攒,熙熙攘攘,车马龙,皇车舆竟被堵住,

唤近侍去打探。须臾,那近侍回:“今琼林苑开闻喜宴,宴罢状元及众,在苑外等候的都涌而争睹其风采,更有少富家择婿车,所以把整条金明池路全塞住了。”

每届士唱名,皇帝都会赐“闻喜宴”于琼林苑,宴请新科士,并遣侍及部分官员作陪。而那亦会闻风而,守于观看。家中有待嫁女往往会备车马,见有年攀谈相邀,甚至强拉入车回家议婚,这类车辆被称为择婿车。

宫眷行,必是游注目的焦点,其是皇车舆,行于时臣民虽恭敬地避于两侧,但都会忍住抬头举目去探看,纵然很难睹**容颜,但看清车驾仪仗也是们很期待的事。可今景况异,塞立刻避开,且并怎么打量皇仪仗,而是个个翘首向车舆方望去,似有所待。

侍开易,车驾移困难,时时行地又磨了,闻见方另有呵声起,游渐渐被摒开,终于让。而数名面走,手持书有皇帝钦点状元诏令的敕黄开,其黄幡杂沓,多至数十百面,各书诗句于风招展。掠如云簇拥者,但见状元冯京缓缓策马而,依然着黄衫袍,头戴方形垂檐皂纱重戴,左右两紫丝组为缨,垂结于颔颜如冠玉。

冯京见到皇凤舆,立即马,步行走近,在舆郑重拜。

两名随行开凤舆绣帘,让隔着重纱幕的皇可以看清面景象。

看了看冯京,再转顾同行的其余士,皇温和地问:“状元郎,的簪戴宫呢?”

幞头簪谓之簪戴。新科士闻喜宴,皇帝会遣中使赐宫,令士簪戴而归。现在闻喜宴已散,郎皆簪有宫,唯冯京重戴如也。

冯京低首:“适才有自街边楼抛些什,碰到臣冠子,把面所簪的宫打落了

?”皇讶异,“竟有敢掷打状元郎?”

这时有名为状元呵笑向皇解释:“,打中状元郎冠子的,是面楼位姑的绣。宫被绣打落,尚未坠到地,已被街边围观之争抢而去。”

举目望,见街两侧的楼确有许多豪家贵邸所设的彩幕,想必那些妙龄女子隐于其中纵观状元,这,冯京被绣打中多少回。

“状元郎好风采。”皇笑,然吩咐,将车舆檐的牡丹,给状元簪

乘所用之舆比檐子稍增广,样皆龙,三月中仍按汴京清明、寒食、朝节风俗,在以杨柳杂装簇,四垂遮映。现所用朵皆是今于御苑新摘的,虽经半,仍很

那垂于檐的牡丹是千叶左紫叶密而齐如截,亦称为“平头紫”。摘了朵簪于冯京重戴之侧,冯京微微笑,朝皇再拜谢恩。

笑命,待避到侧,即令起驾回宫。绣帘垂,车舆启行,而公主却还悄悄地褰起窗边帘幕,睁眼睛看冯京,地扬起生的弧度。

似认了与有半面之缘的公主,冯京莞尔,向略略欠,优雅的风度依旧无懈可

回到宫中,皇与公主、苗淑仪先去福宁殿,向今复命。说完魏国公主之事,皇又提及冯京,把万争睹状元、绣打落宫景都说了,听得今笑,连连摇头:“游个街都引这许多事,以能再点这么俊的秀才状元了。”

话虽如此说,但眼角际皆笑意,像是故意向外怨自己优秀孩子那些算缺点的缺点,语气中有之心的宠溺。

概是联想起了驸马李玮,苗淑仪状甚慨,瞧着今,半真半假地说:“官家也觉得冯状元错罢?若给个唐朝的皇帝遇见了,多半能被封为驸马呢。”

微笑着,也半真半假地回答:“倒也想封驸马,但哪有第二个女?纵有,论抢女婿的本事,也比京中臣民,其是朝中那些老头,实在争们呀!”

公主直沉默地听,并没有,或许是源自由冯京唤醒的,少女的涩。回到仪凤阁中安静地坐在秋千低着头思量许久,忽然叹了气,问:“那个李玮,是是真的又笨又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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